接下來，仇無衣沒有耽擱太多的時間，直接和範鈴雨回到了世界的出口。

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出口，或者說入口尚且不大明了，也許正因為龍魔的歸天才導致出口顯現，仇無衣隔得好遠就看到一條沖天而起的光柱，很明顯地標志出了應當前進的方向。

至少在剛剛來的時候肯定沒有如此明顯的標志，暫且當做勝利之後帶來的一點小小福利也不是不可。

兩人手牽著手踏入光柱之內，立刻就轉移到外面的世界。

這邊的世界沒有因為龍魔歸天而消失，無論是下方荒蕪的大地還是天空中浮游的大陸，基本保持著原有的樣子，雖然規模沒有修羅之國大，卻是一個不錯的隱居場所，仇無衣覺得如果將來一切解決，在這裏與範鈴雨一同守護代代先祖安眠之地也是不錯的。

“你……”

守在外面的面具人忽然猛地站起，向前快速連連走了幾步，好像被什麽東西嚇到一般，卻又立刻恢覆了鎮定，這一幕多少顯得有些尷尬。

盡管只有極短的幾步，仇無衣還是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禁覺得好笑，笑意過後，又有一點點感動。

顯然面具人因此而緊張了，所以才會下意識地起身走來，不過他心雖如此想，卻又不想直接了當地表現出來，所以才會中途停止。

這區區的幾步，已然將心中的關切之意體現得一覽無餘，這也正是仇無衣感動的來源，這個面具人的用意依然很不清楚，而且他直白地說過彼此之間就是相互利用的關系，並沒有掩飾，但也正因如此，仇無衣反而特別的信任他。

而且除此之外，心中還有一種無條件的親密感，就好像與他相識已久一般，這更加令仇無衣不可理解，卻又不想懷疑。

“前輩，幸不辱命。”

雖然沒什麽命令，仇無衣還是裝作沒看到他的失態一樣，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範鈴雨也裝模做樣地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兩人就像拜見長輩的新婚夫妻一樣。

“你們……你們知不知道在裏面呆了多長時間？”

面具人袍袖一揮，像是要掩蓋自己的失態一般，背過了身。口氣當中微微有些怒意。

“這……大概兩三天左右……啊？”

仇無衣臉色驟然一變，這時才想起貌似之前曾經提及過，那邊的世界時間流逝速度好像不太相同。

“從你進去開始計算，到現在已經過了足足兩個月，若是我沒記錯，你應當在醞釀什麽大事，希望沒有因此而耽擱機會。”

面具人輕輕咳了一聲，裝出來的怒意也煙消雲散了。

“兩個月？不行！必須趕快回去了！”

把時間的事情完全忘在了腦後，仇無衣也一臉尷尬，尤其是想到昨天晚上……如果兩人直接加速趕路離開那邊世界的話，至少能夠節約出大半個月的時間……

“守衛叔叔，這裏以後會怎麽樣？”

不知道龍魔的力量是否還能影響到這座城寨，範鈴雨關切地詢問道。

“我的生命不會因此而受損，這裏亦然，只不過可能會暫時沈睡一段時間，如果你需要的話，只要是大海想通的地方，呼喚我一聲，我就會帶著這座城出現，畢竟此處是無數英靈的安魂之地，所以我將永遠守護著她們的安眠。”

守衛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張已經幾乎機械化的臉，如同效忠的騎士一般向範鈴雨單膝跪下。

也許是因為當時技術尚且不太發達的緣故，守衛的身體並沒有完全經由紡命之線改造而成，也可能是考慮到龍魔力量消失之後的延續。

“謝謝守衛叔叔，先祖的力量雖然已經不在，但我卻繼承了她的力量，所以我答應幫助你守護這座城寨，在這之前，請您暫時休息吧。”

心境變化之後，範鈴雨也從以前那個只知道修行與吃飯的單純少女變成了心有擔當的強者，雖然沒有命令的意味，卻顯出一中無形的威嚴。

“遵命，這裏即將下沈，請盡快離去。”

守衛將頭盔模樣的面具戴上，莊嚴地向眾人行了個禮，立在了大門旁邊。

“趕快。”

面具人看上去好像比仇無衣還著急，立刻召喚出火焰通道，仇無衣自然不願耽擱一分一秒，拉著範鈴雨的手一起登上潛藏在空間中的火焰馬車。

兩人之間的親密程度與之前完全不同，這一點二人竟然誰都沒有註意到，還以為別人可能也不知道。

面具人的目光何等毒辣，一眼就看出仇無衣和範鈴雨之間如膠似漆的氣息，他自然不會詢問任何事情，只是貌似如釋重負般地點了點頭，依舊不言不語。

“前輩，接下來我可能要與天衣聖門開始正式沖突了，雖然不知道您所處的立場，但是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想請您加入我們的陣營。”

巨大馬車之上，仇無衣向面具人提出了正式的請求，也算是一種攤牌。

“我雖屬於天衣聖門，但我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才與他們合作，你也是同樣，之所以我肯幫助你，也是因為你對我而言有利益，僅此而已，你可以放心，在你觸及到我的利益之前，我是不可能對你出手的，這一點，對天衣聖門也同樣有效。”

面具人正對著仇無衣的臉，打量了許久，那雙熾熱而充滿勇氣的眼睛也始終直視著自己的臉，過了半響，面具人才緩緩開了口，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挑明了自己的立場。

“叔叔，您的利益到底是什麽？先告訴我們，以後我們好繞開！”

範鈴雨自以為聰明地突然插上一句，仇無衣臉上立刻掛滿了黑線。

“哼哼……快言快語的家夥總比把一切都藏在肚子裏的好，你這孩子很不錯，陪在這個一肚子都是算計的家夥身邊，多少有些可惜了……我想要的東西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是十分確定，我答應你們，萬一將來我和你們的道路產生了沖突，必然會先將一切說清楚的。”

面具人似乎回憶起了以前的什麽事情，聲音也隨之變得柔和了許多，甚至仇無衣從他的一舉一動之中看出了些許為人之父的氣質。

“好！一言為定啦！”

範鈴雨還沒意識到如果換一個人在面前，自己的話很有可能觸及對方的逆鱗，依舊燦爛地笑著。

仇無衣忽然覺得面具人剛才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無言地撓了撓頭發，把臉轉向一旁。

“你們切記，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未必就是一切的真相，我也知道現在的世界十分不穩定，想要拯救世界的人……或者勢力也並非只有你，不過到底誰才是真正正確的？恐怕僅僅憑著大義的說辭或者自身的力量也不能完全證明，多思考思考吧，有時候自己堅持的東西不一定就是真相，我已經因此而吃了很多苦，不希望任何人走上相同的道路。”

這是面具人對二人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無論仇無衣如何千方百計想套出幾句話來都沒用，最後，仇無衣也只能一路思考面具人給自己的忠告，將其牢牢記在心中。

“叔叔再見！”

離開火焰之門的時候，範鈴雨還在精神百倍地向面具人揮手道別。

當二人消失之後，面具人依舊立於原處，呆呆地眺望著一無所有的空間，這個空間是由他所有，除非極其強大的力量幹涉，否則誰都無法察覺他的存在。

繁星狀變化多端的面具被取了下來，露出一張冷峻而缺乏血色的臉，完全不屬於戰場的憔悴輪廓更像一個徹夜攻讀古籍的學者，悲天憫人的深邃視線依舊投向虛無的遠方。

“究竟我是做錯了，還是做對了？”

摘下面具的仇鶴鳴喃喃自語道，臉上依舊只有迷惘，如果仇無衣看到了這張臉，被封禁的最深處的記憶必然會立即覆蘇。

“你已經盡力了，可是依然沒有得到任何答案，不是麽？”

空間當中突然回蕩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能夠入侵閉鎖的空間，來者的實力已經一目了然。

“一路犧牲到現在，真的值得？”

仇鶴鳴臉上毫無驚異，能夠入侵的人，在整個星球上僅有不到三個。

“不值得，可是何人又能比我做到更多？誰都看得到掌握天地之人的權威，卻看不到因此而做出的犧牲。”

女人似乎在笑，聲音依舊很年輕，如同不到二十歲的妙齡少女，然而笑聲中卻隱藏著一絲無法妥協的倔強。

“我明白了，如果事情真像你所說的那樣，我也會做出自己的抉擇。”

仇鶴鳴長嘆一聲，將面具再度貼在臉上，變成了冷酷的面具人。

空間之外。

巨大的會議室鴉雀無聲，仇無衣的到來給在場的人憑添了不少信心，但事情依然不容樂觀，包括仇無衣自己在內都這麽認為。

“白夜公爵遼太昊……正式加入天衣聖門的時間是什麽時候？”

仇無衣坐在只屬於領主的巨大寶座上，心完全不在此處，早已飛向了遙遠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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